奶奶
奶奶病重，自我回杭，不能进食。爸电话里声音哽咽，心痛无以复加。我心知肚明，奶奶生命力渐失，静默着不知如何言语。
过年在家，看着爸和哥细致周到的照顾，知道奶在家人的心中是多么的重要。
夜不能寐，脑海里不断闪回着儿时与奶在一起的时光，倪萍的《姥姥语录》也不时的浮现。心生遗憾，未能在奶心中明亮时问些人生的大问题，她勤垦朴实的一生靠的是什么，为的是什么，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‘小女人’怎样养育的这些如此仁厚善良的子女们？
想到奶晚年时光，心中绞痛，一手养大的孙子们，无一在家。每天独自太阳底下熬时间，孤独落寞吞噬着抬头时的四角天空。
每次离家，奶眼中不舍而又不能挽留的目光，都会让我自责良久。
面对着等同生命的时间，任何的言语与哀伤，都显得苍白。只想留些残存的记忆，延续一点恩情和温暖。
1
初中时，家里造了新房子，奶奶看似住新房，实则去看家。每天晚上都要拖着劳累的身体，提着热水去休息。奶奶年轻时落下腿痛的毛病，春夏秋冬，腿上都着不得凉，必须多穿条裤子，行走自然不便。我在家时，每晚送她，不在家时，爸去送她。直到全都搬了过去。
2
小时手欠，经常招惹哥哥，急了就是胖揍，我无从还手，只得丢丢板凳，摸摸眼泪。奶奶知道我的不是，我向其告状，不予受理。我气不过，常去顶嘴，罪大恶极时，奶拿起手边竹竿，屁股又是一通好受。小孩不记过，亦无怨言，等大些，再无皮肉之苦。
3
小学时，跟奶睡。一天妈妈钱袋不见，过来询问，我已睡下，被窝中应声。妈心情不好，见我心不在焉，认定我做了手脚，不认错上缴。我真没拿，也没法承认。两人僵持不下，于是乎，我的脸蛋被正拧反拧螺旋拧，我半夜嚎啕大哭，奶信任我，劝退了妈妈。过后不久，妈在其床下发现了钱包。这事让我跟妈结下的梁子，好久都不能破。
4
还在跟妈睡时，曾经半夜大哭，好端端发起呓怔，无法喊应。妈心急如焚，邻居均被吵醒。奶拿鸡蛋，进屋站立床头，念叨几句，鸡蛋直立。我苏醒过来，爸将我抱到奶屋，一夜无事。隔日，只记得一双大手想要靠近，我拼命挣脱，越近我哭的越凶，噩梦一场。从此便知奶还有些通神的本领。后来，妈也有过一次无端头痛，被奶念叨好了。
5
小时，奶奶起最早，家里饭全被她做，摊干晒湿，能省则省。父母外面忙，奶奶家里忙。很少见其打闲牌，说大话。奶奶一辈子养过牛、羊、猪，喂过鸡、兔、狗。经手的牲口没有耽误过。
6
小学期末考试，奶常煮蛋烙饼让我带上。有次考试归来，奶去给我盛饭，走至门槛，前步未迈开，身子踩空，摔进屋子，两手中的饭碗打翻，我吓傻，奶还一脸笑容，数落自己的不当心。
7
奶心灵手巧，摊饼和面蒸馒头，水饺混沌大花卷，棉衣棉被厚棉鞋，没有不会的家务事，没有难倒的针线活。去小姨家做过棉衣，用边角布料缝过床单，好多东西在她手里都能变废为宝。
8
高中住校，有次开学不久，生活费用尽失。回家取钱，心情惨淡。奶生火做饭，讶异我出现于厨房。我心中自责，未开口讲话，眼泪落下。奶见状惊慌，忙问原由，一边开导一边难过。从小到大，奶见不得我和哥受丁点儿委屈。
大学时曾经笨拙的写过奶奶，也曾为此流过眼泪，这样的感情永远都是心底最软处。
13 February 2014